当创业者开始用 ChatGPT 裁员

他说，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科幻电影情节的主角。

ChatGPT作为一款对话机器人，展现出的能力令世界震惊。它能够轻松地完成人类的工作，如写出类似华尔街日报的文章，敲出流畅的代码，甚至自动生成网站，只需要手写稿纸。当它能够高分通过人类的法律、外语、高考等考试时，人们开始不得不承认，ChatGPT在一定程度上接近或甚至超越了部分人类的能力。

但是，ChatGPT会取代人类吗？人们是否会因此失业？这些问题成为人们谈论ChatGPT时挥之不去的恐惧。然而，这个未来似乎比我们想象得更早到来了。

云飞是一家位于郑州的互联网公司盈腾科技的创始人兼CEO，主要业务是在社交平台（如小红书）上带货。公司规模约为15人，但自从去年底云飞接触到ChatGPT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云飞对ChatGPT非常着迷，甚至在一周内使用了超过200个基于ChatGPT的衍生产品，逐渐摸索出了掌握ChatGPT的方法。

转折点出现在今年1月。当云飞试着将公司的文案模板输入ChatGPT时，他发现ChatGPT生成的文案接近或者甚至超过了公司员工所写的文案。在纠结了数周后，他决定裁掉文案团队的7名员工，而这个决定也是ChatGPT帮他做出的。

当云飞意识到ChatGPT能够帮助公司“降本增效”时，他迅速意识到这是一门好生意。今年2月，他成立了一个新团队，专门研究如何帮助企业完成人的“替代”。在ChatGPT的建议下，他选择了客服行业。今年3月，他开发出了基于ChatGPT的客服系统。据他表示，一家使用了这个系统的电子商务公司已经裁掉了25名客服团队员工。

类似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今年4月12日，著名的公关和广告服务提供商蓝色光标发邮件称，为了遏制“核心能力空心化”的趋势，也为了“全面拥抱AI生成内容”，管理层决定无限期停止创意设计、方案撰写、文案撰写和短期雇员四类外包支出。蓝色光标已经确认邮件内容属实。

机器是否真的可以“替代”人类？云飞的故事表明，确实可以，而且这一进程正在加速。这是这个时代浪潮下的一个方面。而作为人类，或许我们真正要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人会不如机器？人类究竟如何才能免于被机器代替的恐惧？

直到去年 1 月初，网络上关于 ChatGPT 的讨论再次升温。在浏览了其他人的强大使用案例后，我开始意识到，也许问题不在于 ChatGPT 的能力不足，而在于我的调教方法不正确。于是，我开始疯狂地研究。

在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里，我完全沉迷于 ChatGPT 研究之中。我整日呆在办公室里，研究各种基于 ChatGPT 的产品，包括日报生成器、用户画像生产器、流量报告生成器等等。我越用越发现 ChatGPT 的强大之处。就像自己发现了一个宝藏，想独自享用。它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内心，我几乎热泪盈眶，感激能够在这一生中使用它。

在这段密集学习的时间里，我慢慢学会了调教 ChatGPT 的核心方法——那就是更好的提示语。例如，我会通过控制变量，改变提示语的输入方式，以观察 ChatGPT 输出的结果有何变化。最终，我总结出了这三条提示语规律。

第一，ChatGPT 更善于识别精确的计算机语言（其会给出明确的输入、运算、输出指令等），因此你的表达要像计算机语言一样精确；第二，ChatGPT 更善于识别专业性的语言（例如，股票市场价格的更专业表述是股票价格），这实际上考验着个人的知识结构；第三，ChatGPT 更善于识别英文。

以专业性语言为例。以前，我会告诉 ChatGPT：“请用 8 岁小孩能听懂的话，描述 xx 产品的参数。”但实际上，更专业化的描述方式应该是“请用自然语言描述 xx 产品的参数。”因为在 ChatGPT 眼中，自然语言就是人类的通俗语言。使用这种专业语言式的提示语，会得到更好的结果。

在 Prompt 中，云飞使用了专业术语「自然语言」。他开始使用这套 Prompt 结合文案模板，让 ChatGPT 帮助我们撰写文案。结果发现，ChatGPT 产生的文案与我们的文案员工水平相当甚至更好，达到了我们的使用标准。这表明，决定 ChatGPT 生产力的关键因素是「调教精度」。

经过云飞反复尝试，ChatGPT 产生了与人工媲美的文案。考虑到使用的便利性，我们决定将这套方案制作成一个工具。毫不夸张地说，这比我们以前使用过的任何提高文案创作效率的工具都要强大几十倍。

到了1月中旬，我已经确信，ChatGPT和其相关工具可以完全取代那7名文案员工。作为老板，我当然会考虑如何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的问题。于是，我想到了裁员。

云飞团队开发的「知乎文案生成器」工具，究竟是一项「创造性工作」还是一项「机械性工作」？

做个账，一名全职文案的月薪大约是4500元，7名文案员工每月就要花费近3万元。而每个月的ChatGPT账户成本只需要480元。这是成本降低了数百倍。另外，以前文案员工一天只能写3-4篇文案，但ChatGPT的产量是他们的数倍，这大大增加了效率。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我应该裁员。但从感性的角度来看，我依然感到犹豫和痛苦。

我知道裁员会对员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特别是有一个文案同事跟了我一年半，我实在于心不忍。人类是有情感的动物，有时无法做出理性的决策。那半个月，我一直纠结于是否裁员。后来我灵机一动，决定将这个问题交给 ChatGPT。

说实话，它最初给我的答案并没有参考性。于是，我重新改变了 Prompt，给它输入了几个专业的决策模型，例如决策树（基于树形结构的分类模型）、贝叶斯（基于概率统计的分类模型）、神经网络（模拟人类神经系统的模型）和线性回归（基于线性模型的回归模型）等等。最终，ChatGPT给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答案。

它没有直接选择「裁员」或「不裁员」，而是提出了一个创造性的第三种解决方案。

在ChatGPT的帮助下，我意识到我纠结的问题不是裁员与否，而是「如何减轻对跟随我时间最长的文案同事的愧疚感」。实际上，我已经决定裁员，只是无法排除内心的愧疚感。ChatGPT帮我认识到这个问题。以此为突破口，我问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综合考虑员工情感和企业效益」——最终，我采纳了ChatGPT的建议，将那位跟随我时间最长的文案同事介绍到一家朋友的公司，并按照N+2的方式结束了合同。其他六名同事也按照N+2的方式结束了合同。这样，我解决了裁员的问题。

他们离职后，ChatGPT顶替了他们的工作。我为剩下的四名运营员工配备了一个ChatGPT Plus账号，让ChatGPT直接帮助他们撰写文案。原本需要11人完成的工作，现在只需要4人就能完成。我们的工作效率翻了一倍，每月的收益也增加了10万元。

裁员那天，我召集了文案团队到会议室，坦率地告诉他们是因为ChatGPT的产生，才导致了他们被替代。

这件事比我想象中更加让人难过。会议结束后，有一名同事感到非常失落，私下找我谈话。他说，他从未想过科幻电影中的场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觉得，即使被写作更好的人取代，他也可以接受。但是被ChatGPT替代，他真的感到非常不甘心。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人会被机器替代？我想先问你，你是否在做一些类似机器的工作？

机器的特点是高度重复性，遵循规定的流程和程序，缺乏创造性。就像我们的文案撰写一样，我已经制定了模板，你只需要按照这个模板填写内容，这不是一项相对机械的工作吗？如果你的工作具有机械性，那你怎么能比机器更好呢？

云飞团队的《盈腾科技带货文案标准化写作》册子

在职场上，我们常常将许多事情赋予了创造性的含义，比如文案写作。但实际上，这些工作本质上是机械性的。从这个角度出发，许多职场白领需要反思自己的工作，是否只是披着「创造性工作」的外衣，本质上在做着「机械性工作」。

例如，数据的输入、整理和归档、文件的管理和审批的申请和处理等等都可以看作是「机械性工作」。

当然，我也反思自己的工作，发现我的工作也有「机械性」的一面，例如流程性的收发信息、签合同和盖章等。但我也有自己不可替代的部分，例如商业思考、人际交往和资源整合等。ChatGPT无法代替我与客户共进晚餐或参加行业聚会，这些是我有生之年「不可替代」的部分。

那些离职的文案同事中，有些人选择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他们开始购买我们公司的ChatGPT课程，决心要拥抱AI，提升自己。更根本的是，他们希望能够从事更「高思考性」、「高创造性」的工作。

帮其他企业提高效率

在裁员事件结束后，我意识到ChatGPT的能力非常强大，我有责任将这个好东西推广给别人。我们可以帮助其他行业进行「降本增效」，这也是一个商机。

于是我成立了一个基于ChatGPT的新业务「一起 AI」，招募了6名开发人员和2名商务人员。业务的核心是基于ChatGPT打造应用产品。

当时，ChatGPT正处于风口浪尖，时间非常紧张。为了快速确定创业领域，我直接向ChatGPT提出了问题：「中国最有可能被替代的岗位有哪些？请列举25-30个，并进行排序。」我们将得到的答案制成了调研问卷，并在我所在的创业交流圈子里发出。这个圈子有1000多人，其中很多是创业者。我请大家投票，哪些岗位更容易被人工智能替代。

最后，投票结果前三名是客服和编辑等。我计算了一下，选择客服行业最能给我们带来正反馈。

我联系了几个电商领域的朋友，快速了解了客服行业的痛点。我发现，这个行业的人工投入非常重，甚至有朋友招了25人的客服团队，需要三班倒回复消息。然而，有很多工作是重复性的，例如电商公司都建立了标准问答库，人工客服主要是从这个库里搜集答案给消费者。理论上，基于这个语料问答库，ChatGPT也能够回答。

于是，我们决定打造基于ChatGPT的客服定制解决方案。为了稳妥起见，我测试了市场需求。我让设计人员在一天内画出了产品原型图，很快就有5、6个电商老板找过来，每人支付了定金购买一套。我意识到，这个东西真的有市场。

从有创业想法到获得客户定金，只用了三天。从拿到定金到完成产品，只花了两周时间。目前，这套基于ChatGPT的客服系统已经在客户公司使用了一个月。

如果你问为什么我们能率先落地，我认为是因为我们的执行速度比较快，这也离不开ChatGPT的帮助。例如，在产品开发过程中，我遇到了机器回答不准确的问题，就会直接向ChatGPT寻求帮助。在它的指导下，我们加快了开发速度。

我们没有心理包袱。即使做不成，我们也至少在ChatGPT这个风口浪尖的赛道上尝试过，积累了创业经验。

目前，这套ChatGPT客服系统不仅完全具备人类的说话逻辑和语气，而且比人类回答得更快、更准确。而且它完全不需要休息，可以7*24小时回复。

我们的客户现在是一家位于郑州的二类电商公司，主营家装品类，在京东、淘宝排名前列。在使用我们的 ChatGPT 客服系统的第一周，他们就惊人地把原本的 25 名客服团队全部裁员，没有留下任何一位。这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原本预计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实现这一目标。现在，他们只有 3 名客服主管负责处理 ChatGPT 无法回答的问题。

在一个月的试用期结束后，我们将立即向所有客户推广这套客服系统。目前，来自成都、宜宾等地的客户在参观了我们之后，表达了对购买这套系统的意愿。这意味着，很快全国各地的公司都将开始使用 ChatGPT 客服系统，从而可能导致更多客服被裁员。

除了助力公司业务，ChatGPT 还在我个人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列出了一些可以交给 ChatGPT 处理的任务，例如文本写作和决策思考。最终，我部署了 9 个专属的 ChatGPT 机器人，以便更好地管理我的生活。

例如，我现在有一个名为“日报机器人”的机器人。我规定每天五点要给所有员工发送日报，以便让他们了解 CEO 今天做了什么。以前，我需要费很长时间才能完成这个任务。但现在，我只需要将日报的结构输入 Prompt，然后 ChatGPT 就会帮我写好。每天，我只需要输入自己完成的事项，它就会以我的名字和语气生成日报，并轻松地发送给全体员工。

还有一个名为“小飞 AI 决策机器人”的机器人。在裁员决策时，我会使用这个机器人。因为 AI 不会受到情感的影响，只会根据事实和逻辑进行分析和判断。因此，它可以帮助我避免认知盲区，做出更好的决策。例如，当我在纠结是否应该和某个老板吃饭时，这个机器人会给出一个答案，让我更好地做出决定。

我还将这套机器人出售给其他老板，每套售价近 3 万元。这表明，个人需求也是商机。

此外，我还有一个名为“云飞 AI 决策机器人”的机器人。

这么说吧，这 9 个机器人让我省下了至少 60% 的时间。我通常上午就能完成所有任务，下午有时间喝茶、与朋友交流。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可以从容接受采访了。我不再沉迷于琐碎的工作中，而是能够专注于真正重要的事情。

因此，我已经离不开 ChatGPT 了。最近，ChatGPT 关闭了很多账号，这让我感到特别失落，就好像生活突然失去了某种重要的元素。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所谓的人工智能已经变成了我是人工，它是智能，而我这个人工已经离不开它这个智能了。

然而，实际上，目前愿意去探索和研究 ChatGPT 的人还是少数。年龄较大的人尤其如此。许多人对它甚至持有抵触情绪，认为这只是孩子们的玩具，而不值得深入研究。而那些正在研究的人，可能也很少将研究成果实际应用到生活中。大多数人还在观望阶段。

我一直是一个喜欢学习新知识的人。我出生于1996年，今年27岁。我的大学专业是工程学，但我自学了计算机语言，因为我经常听到技术人员说：“这个问题只需要写一个脚本就可以解决。”于是我决定自己学习。这也是我能够更好地与ChatGPT互动的原因之一。

2018年毕业后，我加入了一家咨询公司。我们主要为企业诊断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积累了大量商业知识和方法。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比较敏锐地抓住了2020年图文带货的机会。今年，我又抓住了ChatGPT这个机会。

我曾经看过一次TED演讲，演讲者提到20-30岁是人生的黄金时期。这个时期人的各种压力都比较小，而且思维模式、情绪模式和人际交往模式等等都还没有定型。因此，我们不能浪费这段时间，一定要抓住机会成长。这给了我很大的启示，让我重新思考我的人生。以前下班回家后，我会感到很疲惫，然后就开始刷抖音。但现在，我会学习一些新的东西。

未来，我认为会使用AI的人和不会使用AI的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从长远来看，前者肯定会淘汰后者。因此，我们需要将日常工作中可以交给AI处理的任务分解出来，将自己的竞争力与AI结合起来。我认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指数级的成长，不被机器“替代”，不被时代“淘汰”。